做研究和投资什么方向最难,周期无疑是其中之一。
上至宏观、下至微观,既要把握本质,又要随时代而革新,经验和见识都不是简单的“复用”。
景顺长城的邹立虎,深耕周期领域多年。
他坦诚,宏观研究尤其“吃时间”,没有五年以上的积累,难有小成;核心大宗商品的研究也非常需要长时间的积累,而且亲历过大的周期轮动才能够更加深刻感知到周期轮回,以及期间股价定价逻辑的动态变化。
他认为,投资把握周期,重要且不可或缺,尤其是在时代深刻变化的当下,不考虑大周期的变化,可能会跟不上时代。
以史为镜,可以知(市场)兴替;邹立虎大概是对此有相当感悟的基金经理之一了。
近些年,业内出现了不少学物理出身的基金经理。但学物理又钻研周期投资的,不多。
邹立虎本科学的是物理,研究生转学金融,2010年毕业后,他加入了期货机构,就此开始投研生涯。
在期货机构,邹立虎积累了对宏观经济及产业的研究框架,尤其是有色金属的深度研究,这日后成为他投资上的一个强项。
2015年,他加入了国投瑞银基金,管理大宗商品相关基金的同时,又做了六年的行业研究。
研究覆盖了钢铁、煤炭、有色、石油石化等行业,并且把研究进一步深入到公司层面。
2021年8月,邹立虎加入了景顺长城基金。先后管理了一些偏债基金的权益仓位,以及全市场权益基金(偏中上游主题)。日前,正在发行的景顺长城周期优选(A类:018504,C类:018505),则主投周期行业。
持续多年的积累,有了更广阔的用武之地。
投资框架上,邹立虎倾向于先有一个大的战略假设,即有一个基于宏观或产业的长期判断。
然后再叠加对短周期的考虑,包括库存周期的分析,明确行业上超配的方向。
同时,他也会适当考虑公司个股自身的成长与经营。
这是他的投资“三步法”。
到选股层面,他认为重点需要思考两个问题。
第一个问题是,个股涨幅的正面因素,这中间最重要的是业绩,尤其是业绩的稳定性和业绩的趋势。
第二个问题是,个股成长性的差异,这其中关键是业绩增速。
比如,一个公司的业绩实现了从0到1的突变,市场会给非常大的奖励;而如果他的增速只是1到1.1或者1.2,市场反应就没有那么大。
第三,公司治理也非常重要。
邹立虎自己对周期的投资还有一个心得:必须重视公司股价与商品价格的背离情况。
周期品公司的股价不是时时反映商品价格,有时会提前于商品价格有所表现,比如之前一段时间的锂业股就明显呈现了这一特点。
这背后的逻辑,是新能源的趋势在2019年开始有所体现后,锂板块作为新能源的一部分,也会有所表现。而在2019年的业绩触底后“聪明资金”已经关注了。
而这样的“提前表现”,能否延续,不仅取决于当时市场的预期,也取决于之后锂价的实际表现,以及市场能否对其未来的均衡稳态认知达成一致,并认可其价值、估值。
长周期的东西,很多时候也是边走边看的,邹立虎总结。
至于行业估值高位时,基本面还在延续景气,但市场已经不再愿意给估值的情况,邹立虎认为,这也是必须重视的。
而应对逻辑是,首先是基于商业模式对应的合理估值作为考虑的“锚”。
其次是思考长期的行业稳态盈利在什么水平。
在估算这一区间时,不需要追求过分的精确。把最差的、最好的情况剔除,再给出处于稳态合理的水平。
邹立虎在估值的研究上花了很多精力。他总结了几点经验:
第一,产业所处的生命周期阶段不同,估值不同。
特别的是,他研究发现,一般衰退期,产业的估值反而可能是处于提升状态。比如他对传统能源的重视,正是因为它基本进入了衰退期,但估值却进入了系统性提升阶段。
第二,他会结合全球比较分析,参考海外成熟市场的估值。这点可用来辅助判断短期是否存在泡沫。
他认为,不能将半年、一年的估值认为是常态。
第三,如果估值已经隐含乐观预期,赔率没有吸引力,即使胜率较高,大概率其管理的权益类基金不会做参与。
在邹立虎看来,大的宏观环境变化至少要以10年维度来计算,当然也可能会变化。而这需要有扎实的历史研究。
如果不对历史做深入研究,感觉不出这种变化,就容易陷入一两年的框架里,得不到满意的投资结果。
比如,近年机构重仓的一些方向在过去两年的表现不及预期。
这是什么原因?
邹立虎的结论是——时代所导致的产业背景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他认为,研究大宗商品的历史,可以发现有趣的结论,以及变化背后大的社会选择。
比如,有些东西会变化,有些东西不会变。那不变的东西就更值得研究。
100年前就有石油,但100年前没有手机。所以,在他看来,石油的可研究性一点也不逊色。
比如,每段历史只是本质类似,细节可能不一样。那投资要找“重要且一致”的东西做核心假设,再去做配置。
再比如,大的历史事件,往往有其趋势上的必然性,它就会在那个时点出现,即使不在那一刻,也会在下一刻。
他还认为,2022年通胀大幅回升后的接下来10年宏观环境,与过去10多年的环境会有很大的不一样,而做投资要顺应大的变化,努力寻找时代大的特色,才能事半功倍。
邹立虎的思维里,最好的投资就是投资大时代,而只有大的产业趋势机会才值得“下重注”。
对于大宗商品的大周期,邹立虎有一个核心的判断:
2010年底到2020年上半年是接近十年的向下市场,从2020年的下半年开始进入了十年维度的向上周期。
他把2020年下半年定义为一个大趋势的开始,现在属于战术的回调阶段,邹立虎判断回调在接下来一到两个季度、或者稍微再晚一点,或将结束。
这其中,黄金也是值得重视的领域。
在邹立虎看来,黄金这轮周期内的涨幅,放在历史上,只能说是“毛毛雨”。
历史上,黄金有过2段辉煌的历史。
一段是70-80年代,金价从30、40美金涨到900美金。那十年里,美股基本走平。
一段是2000年美股网络股泡沫破灭时期,黄金也是从200美金涨到2000美金左右。
现在,他认为,黄金到了一个新的阶段,值得做长周期维度的下注。
随着未来海外股市回报减弱,资金进一步配置黄金的力量可能会非常大。
同时,对整个现货(实物)资产都看好,比如有色,船舶油远等。背后的大逻辑是,这类资产可能会受益于美股的波动,同时也受益于欧美接下来潜在的大滞胀环境。
从2021年开始,通胀从历史纪录低位开始系统性回升,美债收益率上升,邹立虎认为,这标志着实物资产配置时代的开始。
基于这个判断,叠加在2021年底通胀开始加速上行,且美联储货币政策态度明确转向不惜代价控制通胀为核心目标,他在2022年系统性规避了很多高估值的投资领域。回过头来看,这是给组合带来了超额的正确判断。
尤其是,他在能源和黄金上的布局,为组合贡献了正向回报。
而他目前仍然非常看好传统能源,认为其空间还很大。
邹立虎认为,市场对传统能源有两点认知偏差:
第一,能源的替代时间给的太仓促了。十年、二十年的能源替代时间可能太短了,历史上都是需要三十年、五十年。
这个预期差就会导致(传统能源)需求峰值会延续较久。
第二,很多人认为能源转型会导致传统能源价格大跌,但他认为这是对传统能源的价格存在认知偏差。
当传统能源是主要能源的时候,因为需要大规模应用,要推动它工业化,大众化运营的时候需要的是廉价、便宜。当走向小众市场,在能源替代过程中,传统能源可能会越来越稀缺,价格反而可能会更高。
由于认知偏差、供给不足,行业供应格局的持续优化,它可能会越来越贵。公司的盈利能力在持续较长时间都在高位。这些公司现在估值便宜、还有较高分红。
具体到有色金属行业,邹立虎分析,远期的产能、供应增速逐步在放缓。能源转型的背景之下,有一部分新的需求在诞生,有一些东西出现资源密集型的消耗。
举个例子,一台新能源车用到的金属是传统车的2倍,有更多电子元器、系统,是持续不断的需求。
他认为,到了2024年或2025年,该行业供需情况会有改善,或将迎来行业景气向上的阶段。
邹立虎坚持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去做判断,比如PPI和PMI就是比较客观的数据。
虽然部分人会讨论萧条的说法,但邹立虎表示大可不必那么悲观,就是正常经济周期的波动,慢慢就走出来了。
邹立虎认为,有一些很悲观的想法是因为过度聚焦在这几年的变化里,在他看来,其实都是正常的调整,之后经济会实现新均衡,达到稳定。如果在持续的经济结构调整后,能够保持较高的盈利质量,同时伴随低利率环境,虽然增长水平有所下行,但接下来市场的回报可能会更好,海外不少国家在2-4%的经济增长水平,都有过长时间牛市环境。
所以,他认为整个指数的风险比较低,未来也至少有结构性的行情。
比如几个正面因素:
第一,企业盈利探底接近尾声,这可能对市场有所拖累,未来会慢慢收窄。
第二,政策效果会慢慢出现,股债性价比处于高位。
第三,7月底海外加息完成后,激进加息周期或将结束,展望未来1年,无论是新兴市场还是发达市场大概率都会迎来宽松周期。
整体来说,还是比较乐观的,他也认为在此时,应当给予权益比较高的仓位水平。当然这是在恰当的方向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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